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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 劍聖傳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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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劍聖傳承

“哎呀!”不久前才長出來的細毛根,在兇人的辣手摧花下,一把就擼掉了七八根。

疼算不上多疼,月光草心在滴血,為何受傷的總是它!

能不能換個人欺負!

月光草抱著擼禿的根須泡在積滿月光的碗裏,吸收著裏面的力量補養缺損。

蔚風毫不理會月光草的瞪視,將鱗粉倒入碗中,撚線般將細如發絲的須根對折攏成筆刷狀,頂部紮實打成結,攪拌倒入月光當中的藍瑩粉。

“這是幹嘛?”正當月光草一頭霧水看不出明堂時,花瓣被捏住了,小刷子沾著藍瑩粉往上塗。

月光草想躲又怕用力過猛揪掉一片花瓣,這可不比根須隨便長長泡泡月光就有,長一片花瓣老費勁了。

火蝶落到桌上,瞅上眼月光草低頭瞄碗裏的月光,探出細長的嘴嘗了嘗味道,翅膀展開抖了抖,往碗裏加了點自己身上的鱗粉。

活像被架在火上烤之前要做的塗料工序,月光草沒什麽特別的感覺,就是兇人塗料的手法像在畫畫,目前在勾邊。

火蝶看抖進去的量夠了,站在碗邊吃得是津津有味。

冰蝶見火蝶在吃,它也嘗了一口,不嘗不知道一嘗欲罷不能,兩只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上了。

肚子眼看著鼓起來,圓溜溜的外層的絨毛都炸開了,看上去更絨了。

不能再吃了,兩只對視一眼及時收嘴,腆著肚子側趴在桌上消化汲取的力量。

這算是混吃對方的力量,借助月光整合了冰與火的力量,吃下去好處多多,貼貼的時候不會被相克的力量所傷。

藍色和紅色在花瓣上各占了一半,畫得挺好看了,還給它留了一段白底,說不定以後會新添別的顏色。

筆刷遞到月光草嘴邊,蔚風示意收起來以後接著用。

扔了下次還得拔毛,小東西又要不高興了,心裏肯定變著花樣罵他。

吞了,月光草意識到兇人用他的細根塗顏色,就像它用根須塗銀邊一樣。

自己身上的東西不會出現排斥,早說它自己塗了,用不著兇人動手。

“喝了。”蔚風點了點碗裏混著料的月光。

月光草懵了,為什麽要喝兩只蝴蝶抖進去的粉,不是已經塗花瓣上了?它不太想喝別人身上掉下來的玩意兒。

抗拒之色躍然臉上,蔚風似笑非笑道:“它們喝的可是你之前泡過的洗澡水,有什麽喝不下去了,你要是嫌棄,花瓣上剛畫的顏色可就真成了擺設。”

啥?兩者之間有關聯?月光草瞪大眼睛一臉求解的神情。

“時不時喝幾次,以後冰火兩種屬性的東西都可以吃,好處自行體會。”蔚風簡略的作出說明。

原來如此,有利於自己再難喝它也喝,月光草淺淺的嘗試了一小口,溫溫涼涼的還可以。

月光草猶豫並不是覺得兩只蝴蝶身上掉的粉不幹凈,而是這東西相當於皮屑屬於是廢物,以為兇人故意拿它尋開心,是它想左了,它反思。

話說回來,說起洗澡水,兇人時常喝的月光也都是它泡完的,嗯,心裏那點餘火滅了。

咕嘟咕嘟,喝了小半碗喝不下去了,月光草把碗往兇人面前一推,“要不要來點,浪費了不好。”

瞥了眼月光草光張嘴不出音露出的小表情,小東西鬼心眼挺多的。

蔚風不在意月光草擺在明面上的小伎倆,端起碗喝了剩下的月光。

月光草以為兇人不會喝,做好了被教訓就跑的打算。

出乎意料的居然毫不嫌棄的喝了。

把碗收起來的剎那,腦子裏不住在想,相處這麽久仍舊摸不透兇人的心思。

以為該生氣的時候反而很平靜,不該在意的地方卻又一反常態。

月光草收起花碗,兩相對比它更喜歡李成多一點,至少不會無故的捉弄它。

“收拾收拾該走了。”蔚風起身掌心叩向桌上的兩只吃撐了飛不動的胖蝶,收起來。

椅子上的包袱拎起來抖抖上面落的灰,還是得背著。

為了省事讓月光草吞了,讓人猜到他有儲物空間之類的東西,沒完沒了殺伐對成長階段的李成並不合適,速成的武力值等價於拔苗助長。

全由他來掌控,浮於表面的東西不能被有效利用吸收。

李成所接收到的內容也僅僅是一組記憶的片段,並不能真正的成為自身所掌握的經驗。

風刃加冰以及將自己凍起來形成自我保護,李成有在動腦子,這點就做得不錯。

背上包袱下了樓,去和掌櫃結賬,蔚風多付了五兩銀子。

打破的椅子和墻面是他幹的他認,又不缺這點銀子,何苦為難掌櫃。

“屋裏有兩具屍體。”蔚風沒幫著處理掉,就想讓背後的人把眼睛放亮點。

什麽人能招惹什麽人不能招惹,帶上腦子再來。

“唉!”掌櫃收起櫃臺上的銀子,思虛半晌拿筆勾畫掉了登記冊子上的名字。

“補償給了,為何要嘆氣?”小二聽了個全乎,不太懂掌櫃明明得了便宜,為何不高興?

屍體報了官也都拖走了,就是個無頭公案,查也查不到有用的消息,走個過場而已,牽扯不到掌櫃的頭上。

客棧內除了那小子住的一間屋子遭到了破壞,並不算太過嚴重,修補一二又能再用。

地上的血跡也非常少,已經清理幹凈了,再換一套新的桌椅,屋子又像新的一樣。

掌櫃到底不滿意在哪裏?

小二撓了撓頭表示不懂是以問明。

“唉,那孩子是個實成人,攤上殺人的事可惜了。”掌櫃只是覺得好人不長命,禍害遺千年,突然之間有感而發,所以才高興不起來。

“那小子不是個善茬。”

屋裏死了兩個很能說明一些問題,小二懂掌櫃心情不愉的關鍵在哪裏,不就是感同身受,小老百姓有時候於生死上沒得選。

中午就蹭了一頓飯,晚上連口水都不曾沾過一滴,顛簸的路上,胃液翻滾直沖咽喉,反酸的灼燒使得昏迷中的沈瑤恢覆了一點點意識。

察覺到被人扛在了肩膀上飛奔,有過數次被抓的逃跑經驗,沈瑤駕輕就熟的保持住原有的呼吸頻率,視線的範圍只夠盯著路面。

腦子裏蹦出那人說過的話,沈瑤一度懷疑對方早知道客棧內有埋伏,故意說一個時辰後再談的話,讓抓她之人有機可乘。

太巧了,哪有那麽多巧合之處。沈瑤恨對方見死不救,別讓她再碰到,一定一定報今日之仇!

“阿嚏!”揉了揉發癢的鼻子,李成租了輛馬車,出城往碼頭行去。

窗邊,月光草抓著窗框迎著陽光在曬太陽,新塗的顏色在陽光的照射下,波光粼粼分外耀眼。

開心的舞動著層疊的花瓣,月光草哼哼著從兇人那裏聽到的歡快小曲,瞇著眼睛汲取少量的能夠吸收的太陽之力。

兇人幹了件正事,月光草不禁誇讚起來,以前它都不太敢曬太陽,太陽真火的熱度對屬陰的它有傷害。

現在好了,可以吃一點點,彌補身上的不平衡,太陰或太陽都不好,正常草木所需的水和陽光,就是陰和陽的互補。

它出生時就太陰了,加上月光吃的多,要沒有兇人的功德平衡,將一生止步於手掌大小。

月光草心道,屯東西非常有用,兇人總能變廢為寶,李成也能用上,它跟著沾光。

李成註意到月光草花瓣上有一道金色的流光,沿著昨晚勾勒的邊緣在流動,塗上去的藍色和紅色染上了一層耀眼的薄金,整朵花變得更漂亮了。

李成靠著搖晃的車壁發呆,此次乘船南下,一周時間便可抵達南邊。

在府城買房置地,還是到縣城裏買塊地自建房,房前屋後種糧食,遠離喧囂的人群?

擔心殺手登門會對周遭的鄰居造成影響,到時候自己不主動搬離也會被排擠,各得謠言背著他亂傳,很鬧心。

離群索居沒什麽不方便的,少了閑言碎語,想幹什麽就幹什麽,月光草屯了好多財物足夠用了。

讀書的話,在府城住著更方便,到了地方再糾結。

馬車在減速,李成收起紛雜的思緒拎上包袱,碼頭到了。

月光草跳到李成肩頭,等著瞧一眼這次的貨船是否夠大?

兩層的樓船停泊的地方不少人在排隊,李成下了馬車走過去,向前面的人確認就是所要搭乘的大船,安心的站在後面等著。

總共沒多少人,李成後面就只有三位,前面不算上船的有十位,有的還是一家子,艙室肯定會空很多。

商船上的管事站在岸邊手裏拿著小冊子,對照每一個人手中的船票,勾畫著冊子上早前登記的名字。

輪到李成很快,上了船在船員的帶領下到了二樓艙室,放下包袱後去要熱水。

月光草滾到樓下去看儲貨艙,希望越大失望越大,以為最次會運一些米面糧油等吃食。

大致轉了一圈發現全是布匹、蠶絲、棉線等物,就連它心心念念的廚房,也沒找到特別好的食物。

一水的全是魚,大大小小有的是常見的,有的長得奇醜無比。

再就是各種各樣的肉、風幹的香腸,蔬菜全是腌菜,豆腐、豆芽都是腌的,就連蔥姜蒜都是腌的,只會有一種口味,鹹。

這樣的話月光草反到不想讓船沈了,順順利利的到底南方就好,或者半路下船再換一條大船?

滾到樓上去,艙室中飄出煤炭的煙味,月光草看到好多人在為另買炭的事,紮堆站在外面商量。

“我問了太貴了,屋裏爐子裏帶的那些只夠一晚上燒的,味道還大嗆人得很。”

花大價錢買的船票就這待遇,心裏惱火無比。

“我們一家三口合計了一下若是人多一塊買,價格還能再往下壓一壓。”

為了省出一部分沒必要砸進去的銀子,找到同船的其他人商量。

“看你們到哪了,在船上呆得短買的就少。”合適與否賬目得算上一算。

“南下的船自是要去南方,花城,你們呢?”有人問。

月光草聽了一小會不感興趣,李成不缺銀子,估計都買回來了。

進屋,一眼看到原本在屋子正中,靠近床側方向擺放著的炭爐挪到了門口。

爐子裏的火都滅了,不見李成急著點燃。

月光草費解,這鬧得什麽景?

咚咚咚!

李成尋聲瞧去,月光草甩著根須,敲打著涼透了的爐壁,眼中寫滿了疑惑。

“我有這個。”李成看懂了月光草的憂心之處,擼起衣袖露出胳膊亮明上面閃閃的紅紋,剛有感而發便試了試。

滾到李成腳邊,跳上凳子爬到桌上,月光草走過去盯著胳膊上的紋路瞧,這不是蝴蝶翅膀上的圖案,何時轉移到手臂上的?

摸摸,微燙。

根須碰觸沒有紅紋的地方,微微燙。

一下子明白了,李成不需要爐子加溫的原因。又有新的想法付諸行動並且實現了。

李成放下袖子,“寒氣可以施加到身上,形成堅硬的保護殼,火焰也一樣可以。這樣一來就暖和多了,本來燒爐子就是為了取暖,身上不冷了沒必要去多花一份錢買好炭來燒。”

嗯嗯,有道理。月光草點頭的功夫,船身一震向前推進。

李成自顧自的在練習,打響指打出火苗,掌心團出火球,控制著飛出去再招回來。

要不是身上的衣服不經燒,像寒冰一樣用火包住全身,對敵時近身一戰,絕對能讓敵人吃大虧。

李成在研究可以輕松駕馭的招數。

風刃能帶冰自然也能帶火,風的話他是不是可以借助風力飛行,或是讓蝴蝶的翅膀從背後長出來?

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噴湧,有的可以試試,有的則需要到屋外去嘗試。

李成在努力將風和火變成自己的眼睛和耳朵,護住背後的空門。

晃晃悠悠吱嘎吱嘎的聲響入耳,藥的後勁過去,沈瑤醒過來有了力氣。

身處的環境告訴她在一條小船上,屋裏沒人八成充當船夫在劃船。

沈瑤餓了,撿起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口。

“呸!”不是不好吃,擔心裏面加了料,沈瑤害怕再渾渾噩噩的睡下去,想逃都逃不掉。

手腳沒被綁住,食物裏下藥的可能加大,沈瑤再一次使出望梅止渴這一招,忍忍吧,想法子先逃再說。

打開窗戶觀察四周,確實只有一個人在船尾,船上的地方很小,一眼可望到頭。

奈何小船在江面上行駛,四下都是滔滔的江水,她一個久居北方的旱鴨子不會水,難不成必須跳下去才有機會?

捉她的人料定她不會水才改走水路的,之前都是陸上綁在馬車裏趕路。

沈瑤愁苦著一張臉,手裏僅剩的一張避水符用是能用,就是不確定是否能在失效前游到岸邊?

辨別不出方向是一點,能否游得比船快又是另一點。

沈瑤糟心的抓了抓臉頰,趴在窗前眼神空洞的望著江面。

若是能有一艘船路過,試著跳下去求救還有些許脫逃的可能。

一想到那人坐商船南下,沈瑤心裏頗不痛快。

似乎老天爺看不下去了,一艘大船駛來與小船並行,不一時超了過去。

像是在嘲笑沈瑤的不幸,一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身影躍入眼簾。

“是他!”沈瑤不知該哭還是該笑,由不得她再耽擱下去,眼看大船即將離她而去,遲疑不決更沒機會。

“噗通!”

站在船尾劃船的人愕然,棄了手中的櫓幾個跨步來到船艙中,哪還有人,窗戶是開著的。

面色驚變忙回到船尾快速向前劃,追著前面的大船。

沈家的嫡女會跑是出了名的,絕對不會丟掉小命,小丫頭頑強得很,手上的保命之法層出不窮,回回讓前來捉她的人吃盡苦頭。

這半天不往上冒泡,看來收到的消息有誤,旱鴨子為了逃命都會水了,還有什麽不會的?

跳江之前催動了唯一的避水符,下水後緊張的沈瑤束手束腳,不知道四肢該往哪裏擺。

水下呼吸正常,短時間內感覺不到江水的冰冷。

身上的衣服未被水浸濕打透,再次的符也能發揮大用處,怪道有些人想搶,不知法訣用不了。

沈瑤學起了狗刨,在水裏朝著大船的方向游去,適應了一會兒,找對了游動的方法速度快了許多。

嘩啦!

一大朵水花在江面上炸開,正在二樓甲板上的試招的李成尋聲望去。

水花中鉆出一人,船上與水裏的人目光相接,一個詫異,一個喜於言表。

“救命,救我!”

沈瑤終於游到大船的附近,出水擡頭便看到暗恨得咬牙的那人,揮舞著雙臂大聲的呼救。

“她怎麽在水裏?”李成微微動了下腦子,思及剛才路遇的小船,怪不得當時總覺得有人在看他。

“救命,救我,你答應我的!”船上的人沒反應,沈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
大船在動她不能呆在原地,一邊游去,一邊呼喊很是辛苦。

聽到了話音,李成輕嘆一聲,應下的事不做不好。

江中,眼見大船上欄桿前的人轉身走了,最初的欣喜若狂凝結在臉上龜裂成塊,沈瑤的心臟仿佛跳停般無法呼吸。

江水的寒意感覺不到,沈瑤卻感受到來自他人的背刺,望著離開的背影,洶湧的恨意直達頂峰。

後背有點冷嗖嗖的,李成動了動叫住船上的管事,指了指江面:“有人落水的,急需搭救。”

李成相當有自知之明,憑他之力跳下去也拖不上一個人來。

上次落水還是靠著變大的銀球和月光草,大白天的不必瞎逞能,白白葬送了救人的時機。

管事趴在欄桿處往下望去,確實有一個孩子在呼救,命船工帶上套索將人拉上來。

就在沈瑤絕望之際,心灰意冷的決定不靠任何人相幫,一力游到岸邊去,只要肯努力在符力失效前,一定能學會游水。

對於見死不救者,詛咒那人不得好死,下輩子也一樣。

就在沈瑤打算一猛之鉆進水中,避開身後的小船追擊時,一根粗麻繩將她套在了裏面。

舉目望去再次看到那人的出現,以及身邊負責拉繩子拽她上來的船工,忽生的火氣沒了目標滅了大半。

意識到想錯了的沈瑤紅透耳根,她不該在事情未落定前抱怨、懷疑甚至憎惡。

雙手抓住繩子順著拉扯的力道靠向大船,抓住從船側放下的繩梯順利的爬上去,沈瑤彎下腰大喘氣,好半天才緩過來。

“多謝。”真心誠意的向搭救他的兩人道歉,沈瑤沒忘之前的約定,等船工走後註視著眼前人。

“你說過只要我活過一個時辰,就會護我南下。”沈瑤僅有的底牌用光了,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眼前人。

李成搖頭糾正道:“是可以再談,沒說一定必須護你南下。”

“你!”沈瑤氣得手指著對方的鼻子,就差口吐芬芳。

李成不願意在甲板上與之爭執,人已經在船上護不護無甚區別,只希望對方別再死纏爛打下去。

“在這條船上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,你自己要找地方住,其他事不歸我管。”能應下的也只有這一件。

事先說明李成不可能讓對方住他的地方,不方便不說,男女七歲不同席,同屋就更不可以。

為自己好也為對方著想,挑明了斷了眼前人可能生出的念頭。

沈瑤咬了咬下唇道:“不住在一起,萬一晚上有人偷襲如何是好?”

小命哪有名聲重要,她還小又不是大姑娘,對方跟她差不到哪裏去。

白天她可以在外面,意想不到的殺機往往來自於夜晚。

一無所有的沈瑤怕極了,希望對方能體量她的難處。

船上都是陌生人,誰都不認識誰,此事之後各奔東西了,哪來的閑話可供流出。

凡事幹嘛非得拘泥於形式?沈瑤覺得對方說這話是在變向的逼她知難而退。

“不會。”李成斬釘截鐵道。

“為何?”沈瑤必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,否則她就是撒潑打滾也要跟眼前人呆在一處,以保平安。

水浪聲有變,李成的註意力轉移,與追上來的小船上的人對視一眼,望著小船與大船並行心頭微沈,面上更添一層寒霜。

看到小船追上來的剎那,沈瑤本能的往後一躲,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,生怕小船上的人飛掠至大船上來抓她。

然而,預想的一幕並未發生,眼見小船與大船並行沒多久,以極快速度向前駛離。

看蒙了沈瑤,不解船上人為何不出手,難不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不便動手?

亦或是畏懼於船上的高手?沈瑤知曉商船上必定有實力不弱的高手護佑。

不然水路上也有難纏的水匪,冷不丁跳出來打劫,會讓商船的管事異常頭痛。

眼前人給出的承諾沈瑤並不滿意,拋出一個最現實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。

“如果船沈了呢,你如何保護我?”

李成收回望向小船的眼睛,轉而落到前方不遠處的管事身上,十分肯定的給出答案,“船不會沈的。”

“我是說萬一,不怕一萬就怕萬一!”

過於簡短的話,讓沈瑤很是抓狂,對方的態度就是在明晃晃的搪塞。

“我手裏可沒有讓人立刻能過江的符,你最好能未雨綢繆以不變應萬變,不然真到船沈的時候,有你好看。”

沈瑤甩袖子走了,救她上來的船工手指著這邊,她得去一趟把船票的錢結了。

不然以商船主事人的尿性,拿不出船資極有可能被重新扔回到江中。

商船從不做慈善,沈瑤曾經見識過一回,不會在這上面報以僥幸心裏。

“你……”管事剛一開口,就見救上來的孩子遞了玉佩。

“身上沒銀子,這塊是好玉能抵船資和飯錢。”沈瑤搶先開口,心裏梗著一口郁氣,思來想去向掌事提了要求。

“我想住那邊那個小哥的旁邊。”哪怕不住在一間屋子,沈瑤也要盡可能保證自己離對方最近,一旦有異常情況能夠第一時間呼救。

船上的艙室與艙室之間就一塊木板並不隔音,沈瑤只想最大限度的安排好船上的居住環境。

“這?”管事接過玉佩看了又看,是塊好玉沒錯,能抵船資。眼前人提出的要求有點難為。

“你與他之間?”看樣子不太熟,管事的眼睛可不是白長的。

“能不能換?”沈瑤不明說讓管事猜,在外時刻牢記多說多錯少說少錯。

“那小子沒意見,可以。”管事露出貪婪的一面,“一日兩頓,兩菜一湯餅子管夠,嫌棄的話就另出錢買好的,晚上燒的炭也一樣。”

沈瑤能說什麽,玉佩再管事手裏,再坑也要不回來,如今是不得不坐這艘船,要是有更大船就好了。

月光草盯著前方說話的一老一少,“狗皮膏藥,是真傻還是假蠢?”

根須勾著李成的手指,鉆入掌心寫字,月光草越發的看不懂,小丫頭能賴上李成是有幾分眼光的。

上了船之後眼睛好似擺設,難道不曾註意到擺在明面上的細節?

“就如兇人所說,放出來的魚餌,時不時派人‘催促’一二,生怕小丫頭不南下一樣。”

身為旁觀者,月光草將一些陰謀詭計看在眼底。

“沒好貨?”讀出月光草寫的字,李成歪頭思索片刻便知何意,笑道,“你有地方吞?”

月光草點點頭又搖搖頭,有好貨擠一擠還是可以的,類似之前所乘坐的商船,東西沈江了太浪費不如一口吃下去。

“能順利的到達目的地?”李成說船沈不了,船上的東西月光草沒看上,不太樂意騰地方。

手指卷著掌心的根須,李成琢磨半晌道:“船會中途停靠,不打架的話船是不會沈的。”

月光草聞言樂不可支,這話說的好生悅耳,可不能讓個沒臉沒皮的外來戶給挾制了。

還保護呢,主動跳上來自投羅網,街上找個蠢貨都沒這麽快過。

“太好了,到時候進城裏轉一圈吃點當地美食,再找別的大船搭也一樣,。沒必要一直逗留在一條船上,那樣會無聊死的。”月光草都替李成安排好了。

下了船,之前的承諾自然不做數,又沒給銀子憑什麽讓人幹白工。

月光草品出裏面的門道,樂得花枝亂顫。

跟管事軟磨硬泡了半天談不攏,沈瑤放棄了不再浪費唇舌,又渴又餓的她決定先這樣,吃飽後補一覺養精蓄銳。

躺下後翻來覆去睡不著,耳邊總是回蕩著那人不鹹不淡的話。

沈瑤依舊搞不明白,為何一口咬定船沈不了,太奇怪了,就這麽相信商船上的人的實力?

沈瑤側過身臉枕著掌心,眼睛時不時瞟向門邊,總感覺門沒關好。

想下地去重新檢查一下,身上又累得懶得動。告訴自己大白天出不了事,繼續閉上眼睛醞釀睡意。

趴在欄桿前,指尖打出的火苗彈到江水中,一朵朵沾水即滅,李成反反覆覆試著不同的大小,希望火花可以在水上飄。

想法與現實不成正比,李成得改換思路,轉身之際敏銳的捕捉到前方管事朝之邊掠過的神情,裝作不知回到屋中用飯。

就在李成走後不久,一只鴿子飛上高空。

午後,船身晃動的幅度變小,門外走動聲頻頻,隱約聽到有人在問下船的事。

李成眉頭一動,從榻上坐起,門外響起了敲門聲。

大步流星前去打開門,不認識的人站在門外,一臉氣憤道:“剛才管事通知讓下船,說是前面的河道堵了,船票只退一半。”

“啊?”李成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,“堵了就等著通開,又不是堵了的船不走了,為何非得讓人下船,這也不到岸邊,從哪下?”

四周可都是水,難不成放小船下去,讓人自行滑到岸邊?

“不是,你聽我說完。”門口的乘客解釋道,“前面一堵就改了道,前面的冰太厚破不開,河道又狹窄過不去。”

“卡住了?”李成走出門跑到甲板上往下望。

冰層確實要比之前江中的厚實,估計有冰渣卡進轉輪中了動不了,管事讓人下船也在情理之中。

外頭的動靜驚醒惡夢中的沈瑤,滿頭大汗的坐起身,細聽門外的吵鬧,說是退銀子,一半絕不下船。

出事了?沈瑤立刻馬上去找那人,路過爭執的人群聽了一耳朵,拼湊出大概。

“船雖然沒沈,現在這個情況走不了了,你……”沈瑤猶記得對方說的話,“早上所言是故意的吧?”

心中未滅的火氣熊熊燃燒。

說什麽在船上會保護她的安危,如今面臨下船的可能,之前說過的話再不做數,沈瑤當下氣得不輕。

純粹哄人的小把戲,她就不該抱以僥幸心理信了一半,沈瑤露出吃人的目光,要一個解釋。

“我又沒長前後眼,哪裏曉得船會停下。”李成無語之極,“船上很安全,你可以留下。”他則回去收拾包袱下船。

“你什麽意思?”沈瑤聽出對方話裏有話,卻仍搞不懂其中意味,急得火上房,伸出手去攔人。

“打哪門子啞謎,不說清楚別想走。”

沈瑤跟對方較上勁了,感覺自己像個傻子,身處雲裏霧裏看不分明。

管事帶著六人朝這邊走過來,滿是歉意的神情浮之於表,眼中的情緒突顯的更加真實。

“您二位吵起來了?”管事從兩人臉上劃過,接著說道,“新來的大船馬上就到。”

“那些人怎麽走了?”沈瑤心覺異樣,看著管事的眼神滿是戒備,指著下了船乘坐小船離開的人,不安感登臨高地。

“他們是不想再添錢,大船的船票可跟我這點小本買賣不一樣,價格多出一倍,不願意的人自然會走。”管事有理有據的答道。

沈瑤不信管事略顯含糊的鬼話,直接道:“我也出不起,現在就走。”

管事無耐一笑,從袖中拿出象征家族的玉佩亮明,“大小姐,小的也是奉命行事,回去可得替我說幾句好話。”

屬於娘親家族的玉佩,沈瑤半信半疑的伸手要來細觀。

上面的刻著沈家的藏頭詩,對是對得上,經歷過太多騙子,一塊玉佩並不能說明什麽。

管事見大小姐不信自己所言,只吐露出另一件事,“老爺,也就是您的舅舅就在另一艘大船上。”

“這麽快?”沈瑤持懷疑態度,“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
管事苦著臉道:“這不是為了趕走不相幹的人,這才出此下策。”

不相幹的李成繞開幾人,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不走還等什麽。

“不行,你不能走。”沈瑤一看人要離開,上前幾步擋住去路,“他救過我。”

管事聽出言外之意,留下救命恩人加以款待本沒有錯,就是這人選有點紮手。

沈瑤從未見過舅舅,需要拉人壯膽,管事的話聽一半留一半,信以為真的代價她付不起。

管事自覺編慌會被揭穿,直言不諱提醒大小姐:“他不行,殺他的人太多了,帶上此人弊大於利。”

“啊?”沈瑤一臉你在唬我的架勢,不說清楚她是不會跟著走的。

話已到此管家當著正主的面揭破身份,“他是李成,榜上有名的家夥,人頭都漲到五千兩白銀。”

此言不虛,隨便打聽一下便可知真假。

“五千兩,這麽值錢?”沈瑤正要問原因,一艘大船臨近,從船上飛掠而來的中年男子朝她走來。

眉眼與娘親有六分像,沈瑤不再抗拒對方接近,叫了聲:“舅舅。”

“瑤兒,你受苦了。”說著將侄女攬入懷中輕拍後背,沈學文鷹眼般的視線盯得卻是另一人。

要開打了嗎?站在李成肩膀上的月光草比本人更興奮。

放開侄女拉到身後,沈學文直面傳聞中令殺手聞風喪膽的正主。

從頭到眼打量個遍,表面人畜無害的樣子,看不出是個練家子。

“在下送李公公一程?”

毫無顧忌的點破對方身體,讓其別抱著歪念頭接近沈瑤,沈學文擺出的是身為長輩的態度。

“公公?”沈瑤驚到失語,捂著嘴難以置信的躲在舅舅身後,窺視對面的人。

一點不像閹人,不對,是她從未見過宮裏的太監。

舅舅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胡亂給人扣低賤的身份。沈瑤想通之後,自覺此行大開眼界。

哦,哦,挑釁,絕對是挑釁!

打他!

月光草揮動著根須在旁煽風點火,想看李成最新練習的成果。

不長腦子的人迫不及待送上門,不給點顏色看看怎麽行!

就在所有人蓄勢待發接招時,對方卻越過眾人取了包袱背上下了船。

公公二字可不是好稱呼,換作旁人被點破身份,少說也得氣炸了肺。

李成像個異類毫無反應,就這麽施施然的走了。

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所有後續的謀劃付之一炬,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委實令人頭大。

“舅舅不怕李成報覆?”沈瑤聽人說太監最恨別人在外戳破身份,相當於罵人的話,不結仇才怪。

“你呀還小,裏面的門道且得學著點。”沈學文帶著沈瑤到自己的船上去安置,詢問了一些近況。

沈瑤對李成十分好奇 ,問的也最多,從舅舅的口中得知不少消息,心生慨嘆,不知她可憐,還是李成更可憐?

月光草揪著李成的耳朵,幹嘛不打,這事要攤上兇人,對方開口吐出第一個字,一記響亮的巴掌跑不了,分明就是在埋汰人。

“狗眼看人低的家夥!”月光草才不管對方出於何種目的故意挑釁,不會說話趁早把舌頭割了了事。

周身氣息一變,月光草來不及收回揪李成耳朵的根須,大頭朝下被狠狠的擲在地上,一只腳底朝它碾來,心道,壞了!

咯吱咯吱!

蔚風嘴邊噙著一抹冷笑,下腳毫不留情,“說過多少遍了,不要當人,不要用人的思維模式去衡量一件小事,長著眼睛難不成是出氣用的?”

碾進泥裏的月光草欲哭無淚,它再也不揪李成的耳朵了,它不當人,按非人的想法,故意找茬的人理都不必理會,掉價。

“惡人自有惡人磨,我若把所有的垃圾都處理掉,還瞧哪門子熱鬧。”

收了腳往前走,蔚風陰晴不定的幽瞳閃著詭異的暗色。

呸呸呸!

吐掉踩進嘴裏的濕泥,月光草從泥坑裏爬起來,抱成球朝兇人滾去。

“閃開!”

“小心!”

“轟!”

劇烈的爆炸聲引起蔚風濃厚的興趣,繞到左側尋著聲音趕過去。

等等我!

路不平兇人專往林子裏走,月光草滾得甚是吃力,閃避不及時磕到了突起的石頭,一頭撞到了樹上。

咚!

立時眼冒金星,月光草爬起來上了樹,在樹與樹之間跳躍,眼看距離下方兇人所在的差距不大,往下一跳撲到包袱上,麻溜的往包袱裏一鉆。

總算能緩口氣了,兇人的脾氣實在是,月光草恨得磨牙。

“咳!”

一口血夾雜著臟腑碎片溢出,從撞折了的樹上摔下,趴在地上好艱難的站不起來。

“跑,師父!”

抓起地上的石頭扔去,砸不住也要擾亂對方的步調,一動渾身上下的骨頭痛得恨不能剜掉。

“老東西把劍法交出來留你個全屍。”

雙方戰到兩敗俱傷,一方仍不願放棄,哪怕臨死之前也要看一眼劍聖親筆手書。

“噗!”

口吐鮮血倒地不起的老者半睜著眼睛怒罵,“說了不是劍譜,就是一幅山水畫,你曾見過的,為這一張畫你我師兄弟五十年的交情葬送於此,何其可笑,咳咳!”

氣極攻心又吐出幾口血。

“我不信,師父在死前交待由你保管劍譜,我在窗根下聽得真真的,還想抵賴。”如今鬥到這步田地,已無回旋的餘地。

老者啞口無言,喘著粗氣渾身無力癱倒在地,瞥向不遠處比他還傷得嚴重的徒弟,長嘆一聲。

劍譜?聽得一清二楚的蔚風腳步微頓,對不感興趣的東西連個正眼都不願給,白走一趟。

調頭回去,蔚風閃人交給李成。

才走了兩步,就聽身後有人喊:“小子慢走,幫老夫一個忙,必有重謝。”

有氣無力的聲音中帶著輕易聽得懂的懇求之意,李成收回邁出的腳步,站在原地環顧四下。

兇人一走,月光草從包袱裏探頭,望向聲音的來處,眉頭微微皺起,感覺不大對頭。

“重謝個屁!”另一人罵道,“你都快死了,身無分文打算空手套白狼?”

“小子,你替我殺了對面的老頭,劍聖留下的遺物都歸你如何?”利誘之法一山還比一山高。

“莫要聽信此人之言,劍譜是最普通的東西,你若要我也能給,但不是劍聖所留。”

老者怒懟師弟,“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,休要聽他言語蠱惑,小心中了圈套!”

“老匹夫你也不是個好東西,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都能拿來做擋箭牌,小子他的話你一旦信了,只會比其人的徒弟更慘。”

兩人你來我往互相拆臺,一邊說一邊咳,咳嗽的力度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,聽得瘆人。

“小子快點過來,替我殺了這個不能動的老東西!”

“鏟奸除惡理就是正道之輩該做的事,替我殺了沾染數不清無辜者鮮血的惡賊,定有厚報。”

手腕交疊翻轉掌心向外,十根手指上閃著火苗,左右手同時彈指,待火苗躍上半空。

左右手各撚著末端的一朵火苗,將五朵一列的火苗拉扯成更長的火線,圍繞著周身甩開。

火線所過之處,眼睛所看到的樹木進一步晃動,即而虛化。

原本以為那倆老頭在遠處,實際上障眼法破除之後,人就在十步之外。

“好小子,果然有兩把刷子!”

灰衣老頭抹去嘴邊的血跡,從地上利落的站起身,手持一根鑲嵌孩童頭骨的拐杖,饒有興致的打量他。

另一個,一半頭發灰一半頭發黑的老者渾身是血,面白如紙看上去離死只差一口氣。

實際上掃向他的眼神如出鞘的利刃,觸之令人遍體生寒。

還有一個人倒在地上像具屍體,之前還曾聽到喊叫聲,有沒有氣另說。

目前所見就有三個人,李成時刻保持警惕,雙手上的火線劃出一道道火焰風刃,不需多言打就完了。

“好小子,鬼精!”骨杖老者揮揮舞著手仗,擊向撲面而至的火焰。

才聽人說他的小命漲了價,突然遇到劍聖的劍譜,只要是個人不心動才怪,一定會不知不覺大意的踩入設計好的圈套當中。

哪有那麽多武功秘籍隨便走兩步就能撿到,凡是帶個‘聖’字的人都是強者。

哪能輪到你去學其傳承,好東西大多留給後代子孫。

李成自己有能對敵的招數,他可以自創,沒必要去學別人的東西。

並不是得到了就適合,有些東西好像關乎血脈。不是同屬性的人學了只能是死路一條。

話本中門派收弟子入門都得挑來選去,武功真那麽容易學成,所有人都是高手了,哪還分三六九等。

刷!

接觸到火刃的拐杖瞬間削掉了半個頭骨,火苗未歇自上而下吞噬著所有可燃物。

眼看要燒到手了,灰衣老者不得不忍痛割愛扔掉拐杖。

“不打了,老夫去也。”

灰衣老者從懷裏抓了一把雷火彈甩出去,身法靈活的避開火線匆忙消失。

人走了,李成收回一條火線,化成五只小小的火蝶環繞在身後。

視線在另外兩人身上打轉,不等對方開口,一步步向後退去。

“小子,不要劍譜了?”

陰陽頭時不時低咳兩聲,目光森然的盯著不斷後退,看樣子好似知難而退的小鬼。

“不是我的東西要來無用。”李成撤退的步伐加快,小心堤防著前後夾擊。
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陰陽頭陰測測的笑道,“小崽子好會說話,遇上了我算你命好。”

話音落下人縱身上飛,踩著樹梢沒了蹤影。

李成心懸在嗓子眼,繼續後退時刻感知身側的風速。

看似離開的背後或許會殺個回馬槍,絕不能疏忽大意,把事情想得太簡單。

退出之前踩入陣子的區域,繃緊弦的李成倏然轉身,左邊!

手中的火線甩出,直擊折回來的陰陽頭,同時擊出左掌。

反應好快!陰陽頭殺回來,本以為會將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子斃於掌下,故意說著讓人放松警惕的話假作離開。

面對欲纏上咽喉的火線,陰陽頭探手一抓,以為是一條結實的武器,稍稍用力居然斷成了五截,變成了五朵火苗朝他撲來。

五指成爪攝來空氣中的水分,瞬間凝結成尖銳的冰晶揮出。

陰陽頭側過身,一掌拍向小鬼的心窩,成竹在胸的揚起一抹獰笑。

砰!

之前的一掌雙雙拍空,李成手中火線化成的火苗正被冰晶所攔下。

呲呲呲!

小小的火苗在冰晶的迅速貫穿下,一朵朵熄滅消散。

兩人掌風再起,李成雙腳分開紮成馬步,掌心寒氣四溢指尖火焰跳動,一掌揮出。

“雕蟲小技嚇唬人的玩意。”陰陽頭不甚在意的以掌力接下對方內息不高的一掌。

“轟!”

李成蹲身避過氣浪,接連擊出四次火刃,刀鋒貼地而行,所過之處化為一片焦炭。

“寒冰烈焰掌!”

顫抖著右手上凝結著一層冰殼,在外層火焰的蒸騰下,裏面的手掌已然變了顏色,看上去熟透了。

火舌不斷的往手臂上擴散,陰陽頭怒火噴湧,為了保命不得不壯士斷腕,飛快的點穴止血。

短暫交鋒讓陰陽頭吃了大虧,收起之前的漫不經心,料錯了眼前的小子不是個善茬。

呼嘯而來的火刃逼得陰陽頭提氣躍上半空,斟酌要不要就此離開之際。

頭頂上方毫無察覺的冒出五只指甲蓋大小的火蝶,盤旋而來剎那連成線,往他腦袋上套。

陰陽頭一腳踹向近前的大樹,借力滑出火蝶範圍。

想想再交手下去保不齊會吃虧,有傷在身經不起久耗費,冷哼一聲,袍袖甩出風刃急步踏空而去。

李成揮出一掌拍開對方的風刃,光禿禿的樹枝打下來不少,一切恢覆平靜人,已不知去向。

轉身就往官道上跑,另一人死活與他無關,初次嘗試火刃用以對敵,李成從中獲得不小的經驗,需要靜下心好好梳理一番,彌補新招式明面上的短板。

腦後生風殺機暗藏,在樹枝間奔逃中的陰陽頭如粘在樹枝上的一片枯葉向一側倒到。

躲過身後的狂風驟雨,一掌襲去。

“果然是你!”

最了解你的人,往往是最熟悉你的親近之人,陰陽頭乍見本以離開的灰衣老頭在此守株待兔。

“呦,小鬼頭有兩下子。”

灰衣老者一眼瞄見師弟缺了一只手掌,樂得臉上的褶子越發的崎嶇不平。

“看來今日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!”

不殺掉眼前人,總是綴在身後添亂煩不勝煩。

陰陽頭剛在小鬼手上吃了虧,憋了一肚子火沒處宣洩,正好與老對手分個高下。

“師父當年教導我的時候就曾留了一手,你不愧是師父選中的繼任者,同樣在教導弟子時又留了一手。”

說著話的功夫,陰陽頭冷笑著欺身而上。

僅存的一只手成爪抓向對方心口,口中舌尖鼓動,黝黑的寒芒吐露,襲向其人雙目。

虛晃一招而已,陰陽頭在老對手朝後仰頭躲避毒鏢之際,襲向胸口的手下移三寸,專掏對方受傷之處,讓血流得更猛烈一些。

幹等著就是在找死,灰衣老者手持軟劍舞出朵朵劍花,逼退下黑手的小人,手腕上揚劍尖削向對方眼角,直指太陽穴。

無兵刃在手看似落於下風,實則不然。

老對手傷得比他重多了,內息遲滯不敢拼盡全力,陰陽頭不管不顧在一招得手後,空臂撞擊劍背。

以偷襲為目的的守株待兔宣告失敗,手中的劍脫手飛落。

灰衣老者捂著腹部抓出來染血的腸子,倒退著落到地上,呼吸間如破了的風箱呼哧帶喘。

陰陽頭自樹上躍下,運掌如風自上而下,削掉老對手的天靈蓋。

灰衣老者放下捂著傷口的手,雙臂上舉出手成爪,腦袋一偏閃過風刃,用最大的力氣抓住對方雙手,將其掄到地上。

鐵鉗一樣的雙手緊緊抓著的他,一只手的骨頭被捏碎,斷掉手掌的另一邊也沒好到哪裏去。

陰陽頭痛叫一聲,落地的瞬間擡腿踹向其人下三路。

灰衣老者擰眉吸氣收腹後退,雙手上移揪著對方的胳膊空翻到其人頭頂,雙腳落下的地方,正是對方腦袋。

陰陽頭一個鯉魚打挺,伸長脖子狠狠的撞向朝著他的老臉,張嘴一口咬掉對方鼻子。

“絲!”

灰衣老被撞得頭昏眼花倒抽一口涼氣,沒能將對方爆頭,落地後雙手用力向外一扯。

“啊!”

兩條臂膀生生的被扯了下來,痛到陰陽頭滿地打滾,眼中帶血彈跳而起。

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撲上去,內力瘋狂的運轉。

“砰!”

自爆來得猝不及防,灰衣人未能逃掉,被一同炸上了天,變成兩大朵飛濺的血色焰火。

一顆血淋淋的腦袋砸落在地,含恨的眼睛睜得老大。

血雨般的屍骨散落,給泛白的路面添了一抹亮色。

點點火苗出現在事發地上空,化為一道流光遠去。

林子裏僅有的一具完好的屍體,動了!

龜息功起了大用,睜開眼睛活動著僵掉的身體,一點點舒展開來。

起身拍掉衣衫上的泥土,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。

“兩個老東西鬥了一個月不分伯仲,可算這次傷得不輕。”

感謝踩了坑的小子,打亂了算無遺漏的老東西的計劃,讓他能從心狠手黑的師父掌下脫身。

他得快點離開此地,趁兩個老東西前去取回劍譜時提前拿到手。

李成走著走著攤開掌心,一串火苗入手化成一個‘死’字,消失在手上。

“死了也好。”就不會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前來尋他麻煩。

李成腳下如風,朝著遠處可見的高大的城門奔去。

城門口排隊的人不少,李成拿出路引站在隊伍最後面,一點一點的往前挪。

身後有人在排,李成會略顯緊張的扭頭看去,背後空門大開容易出事,在外處處得小心。

“誒呦!”

背著半人高大筐的老婦,一不小心被地上突起的石子絆了一跤摔倒在地。

沈重的筐隨之一歪,裏面裝著的帶泥的蘿蔔滾得到處都是。

老婦脫下背筐坐起來,歇了會去撿滾落的蘿蔔,一瘸一拐的看得人難受。

有人走過去幫忙,撿起一些放到扶起的筐裏,幫著拎過去排隊。

老婦一個勁的感謝作揖,站在筐前皺巴巴的臉上滿面愁容。

排了約半個時辰才到李成,路引和人頭稅給了把守城門的兵丁。

“包袱打開。”盤查的兵丁面無表情道。

李成拿下包袱打開,裏面就幾件換洗的衣服,再沒有別的重要之物。”

“可以了。”兵丁看過後放行。

收回遞來的路引,包袱往胳膊上一挎往前走了一步,李成無意間的一瞥,發現身後原本站著的年輕人,變成了之前摔倒的老婦。

身後的動靜盡被忽略掉了,李成起疑的瞬間,背後忽生一聲巨響,熱浪將城門邊上的人掀飛數米。

李成只覺背後火辣辣的灼痛,有什麽東西流了下來,手背到身後一抹,衣服破了沾了一手的血。

倒地在上的其他人傷的更重的大有人在,一個個哀嚎不斷。

府中的差衙、官兵出動,抓捕在城門口制造混亂的始作俑者,連個影子都沒摸到,早就跑了。

清理城門內外炸死的屍體,登記炸傷的人員,並尋問當時的情況。

有家人的扶起受傷的家裏人,到差役所指的藥堂看傷。

沒被問到登記過的人不能輕易離開。會被當作同夥抓起來關進大牢內。

月光草從包袱裏爬出來,踩著李成的胳膊上了肩膀,翻到後背去檢查傷勢嚴不嚴重?

滲血的地方吹一口寒氣先止住,結成薄殼的冰能有效的帶走傷口處的臟東西。

月光草揮舞著根須,撕掉耷拉下來的衣衫碎布。

直到差役登記並問完話,李成才離開亂糟糟的城門口,就近找了間客棧住下,沒去醫館或是藥堂尋醫問藥。

要了熱水,衣服破了不能穿了,擦了擦身上的灰,背後的冰殼取下來,吃了一朵冰花喝了一杯月光,對著桌上的銅鏡照了照,收口結痂了。

換上衣服帶上月光草出門,打聽打聽商船出行的時日,順便買了票。逛到哪裏就在附近買些吃食。

朝著小二指的路線,找到一家票行的店,李成走進去便問:“最近的船票可有?”

“去哪的?”掌櫃擡頭一瞧是個孩子,“北上的船少,南下的船多。”

“南下,要好一些的樓船。”

李成打量鋪子,架子上擺放的各種各樣的繩索,下水所用到的皮褲和充氣用的皮袋,船上所需店裏應有盡有,好多他都不認識,看外形靠猜用途。

“今晚走不走,晚上,也不算太晚,太陽落山前有一艘南下的官船,商船要等個三五日,官船比商船好。”

掌櫃說了一大堆好的,“商船上人多眼雜什麽樣的人都有,你一個孩子在外當多留心。”

謝過掌櫃提醒,李成問:“官船人多不多?”

“不多,沒人。”掌櫃瞄了眼門口,見沒人才敢告訴眼前人,“聽說是護送閆家的人南下歸宗,官船才會選在晚上。”

“閆家?”李成腦子裏第一個閃現的念頭是,官船專程護送不會是犯人吧?

“以你的年紀不清楚很正常。”掌櫃解釋道,“閆家上上幾代反正很老的家族出了個劍聖,後輩子孫一代不如一代了,家產幾乎揮霍變賣得差不多了,就剩下一處祖宅。”

“傳言都在找劍聖的傳承,閆家小輩的根骨也不太行,家傳的絕學連皮毛的門坎都沒摸到。

對閆家祖宅虎視眈眈的人不少,怕路上不安全,才請了官府的高手護送。我瞧著劍聖的傳承八成得落到京裏那位的手上。”掌櫃沒少在這上頭打聽。

“你就一個人好安排,擠擠就上去了,價錢要比一船官船的票價高,到底也是要賺一筆的。”掌櫃看眼前的小子好騙,游說了幾句。

加塞一個孩子不會有事,好處掌櫃和船上的主事人私下對半分。

一聽劍聖二字心裏打了個突,李成擺手道:“不行,不行,我害怕官差,商船具體什麽時候?”

“小孩子家家又沒做犯法的事,你怕什麽?”掌櫃要不是見眼前的小子穿著一身好料子的衣衫,也不會特意提及此事。

“升鬥小民看到官差就發怵,晚上真的會睡不著覺的。”李成是能躲多遠躲多遠,都奔著劍聖遺物去的,大麻煩誰沾誰燙手。

掌櫃翻了翻桌上的登記冊子,“三天後你再來,商船沒那麽快,你先留個名登記一下。”

“李成。”銀子掏出來,不知要不要交定金?

“哪兩個字,多大了?”掌櫃聽到名諱心裏咯噔一下,細問。

“李子的李,成功的成,八歲了。”李成莫名的看向掌櫃,登記需要這麽細?

“李成!”掌櫃差點咬到舌頭忙道,“不行,你不行,不是不行,是,哎呀!”

急得他都語無倫次了,一腦門冷汗沁出。

掌櫃自覺說不清了,拿出櫃臺裏盒子下壓著的字條,“你看吧,不讓叫李成的八歲大的孩子上船,說是好幾艘大船都沈了,就一個人活著,跑船的人比較迷信這個。

那啥你看,我也不清楚你是不上面寫著的這個人,不太敢接這個活。”醜話不好說出口,眼神給出了自行體會。

李成聞言驚呆了:“跟我有什麽關系!”

“哎呀,我一個賣票的,也得聽各家船主的意思行事,雖說世上同名同姓的千千萬,沒可能是你,人家一聽你叫這個都對上了,就,體量一下跑船的不易。”

對於跑船的商人而言,命和貨同樣重要,掌櫃把話點到這裏。真不是他不想做這筆生意。

李成楞然,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說的是他沒錯,背後不知是誰在阻他南下的路?

活見鬼了,頭一次遇上這種事。

回憶了一下沈船的前前後後,滿打滿算也就沈了兩艘船吧,怎麽就說他瘟呢?

船上的那些人死有餘辜,都是禍害,不殺難不成留著過年?

李成無語問天,就這麽把他給禁了。

“哪個人不讓我登船?”李成非找對方評評理不可,還有沒有王法了,“不是官府免談。”

“問題是人家一聽你是誰,不會讓你登船的,總不能硬來吧?”掌櫃頭大如鬥,好說歹說讓人消消氣。

李成心道:不讓上船就改個名,沒什麽大不了。

掌櫃似的看出小子眼神中的情緒,“過兩天說是有畫相送來,跑船的人手一份,你不是要坐商船,到時對比畫像之後,不是畫像上的人我給你做保,就能上船了。”

李成一口血梗在喉嚨裏,上上不去下下不來。

到底是誰在背後針對他,掌櫃對此含糊其辭避重就輕,顯然是怕得罪人,沒辦法只好再找其路。

“我過兩天再來。”

實在不行船坐不了就坐馬車,又不是離了船不能南下,李成丟下一句話走了。

“世道就是拿錢辦事□□,我也不想的。”掌櫃收了銀子,自然要按著交待下來的照做,誰會跟銀子過不去。

“我倒是不怕瘟,奈何手裏沒閑錢買大船。”掌櫃搖頭嘆息道。

心裏挺不是滋味的,找了家小店吃魚面,坐在大堂的角落裏,李成點了一桌子招牌菜。

官府衙門,一張登記名單讓翻看的人立時手抖不能自已,匆匆離去拿著名冊來到後院的正房,叫門而入。

“師父!”新接的手臂不太得勁,掀簾只能掀一半,火急火燎進去,便將手中那一頁的登記冊子往桌上一擺。

“找到城門外放火藥的元兇了?”坐在上首的徐威往冊子上一瞧,眼仁不禁一震。

“李成,哪個李成?”別是那個令所有人頭痛的家夥,徐威看向曾義等下文。

“沒找到人,正準備雕兵進行全城搜查。”

曾義軟弱無力的手指著冊子上的名字,“七成概率是他。”

“上面寫的背部受傷。”徐威很是意外,李成這個人能被人傷到,太不可思議了。

“或許爆炸太過突然反應不及?”曾義簡單的推測一二。

徐威思忖片刻,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,“找找李成的下落,既然受傷了借此送些傷藥探望一二。”

“這……”曾義猶豫道,“會不會太討嫌了?”

歷經上一次的事,打從心底裏對李成發怵,不太願意再次接近。

“李成當時就在城門口,說不定看到了一些別人不曾留意的情況,有助於盡快捉拿兇手。”徐威的視線從冊子記錄的內容上落到曾義的手上。

“手不靈活,問問看有沒有更合適的辦法,總不能裝上像沒裝一樣不得用。”

好吧,師父的話正中曾義要害,接別的人手哪有自己的方便。

“我這就去找人。”曾義說走就走,連同桌子上的冊子一並帶上。

徐威摸了摸空了的左臂,渺茫的希望寄托於李成身上。

原本他該和曾義一樣裝上手臂,奈何替曾義接續經脈的太醫說,斷點處是堵死的。

接的話要通開,過程非常的繁雜,效果並不是十分理想,就連端個八分滿的茶盞,手都控制不住在顫抖。

這種情況是徐威不曾設想到的,便未再堅持接手臂的念頭。

而曾義也只能是將就著用。再換一次的痛苦太大了。

筷子夾不住滑溜的魚面,兩頭尖中間鼓,形狀像細長的小魚由此而得名,用的湯是大片的羊肉湯。

月光草樂呵呵的在李成的大碗中撈魚面吃,得意的用根須卷起一串往嘴裏一送,再塞一片厚厚的羊肉,趴在碗邊吸溜著湯,吃美了。

李成叫來小二要了勺子舀著吃,一大碗分著吃沒吃夠,又要了一碗。

桌上的招牌菜也不錯,李成左右開弓就沒停下,店裏客人漸增,他新要的魚面得再等等。

月光草喜歡滑溜溜有嚼勁的魚面,時不時看向從小門裏進進出出端盤子遞碗的小二,它的面怎麽還沒來?

桌上的菜都吃光了,胃裏還有空餘,再塞一碗魚面不成問題。

李成伸手去拿桌角處的茶壺時,眼角掃到進來的一位婦人。

衣著樸素的婦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櫃臺前,與掌櫃說著什麽。

小二端著托盤打邊上過,被婦人伸手攔下,從袖中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,擺在了櫃臺了。

掌櫃搖了搖頭,讓小二去送客人點的東西。

那名婦人豪氣,不緊沒放小二離開,而是又拿出五兩銀子,看上去非要小二手中的吃食。

本不與自己相幹,李成待要收回多餘的好奇心。

哪知小二頻頻朝他所在的位置看過來,這就有點不得不讓人多想了。

對上婦人突然看過來的目光,李成眼眸微沈。

如果他沒記錯的話,與這位搶他飯的婦人有過一面之緣。

是巧合,亦或是故意為之?

李成不動聲色移開眼睛,繼續倒茶喝。

“給再多銀子也不行,先來後到懂不懂,我還得在這條街上做生意易,你這樣一弄,亂了套誰還敢在我這店裏吃飯。”掌櫃一臉不愉的推了櫃臺的銀子,讓婦人收回去。

小二附和道:“馬上就得,等不了幾時。”

婦人手一抄,從小二手上奪了托盤擱到櫃臺上,擺明了一意孤行就是要這一份。

手上一空,小二驚覺婦人是個練家子,這種人得罪不起,一言不和極有可能大打出手,生意還要不要做了。

朝掌櫃遞去一眼,小二看到掌櫃眼中的無可奈何,心思一轉為了小店好,只能是委屈客人。

婦人的所做所為李成看在眼中,食指勾住月光草的根須道:“走了,有人搗亂吃不成了。”

李成擔心婦人刻意為之,像是在拖延時間。

萬一在這家店中打起來,旁邊的食客無端卷入其中,後果不堪設想。

月光草也看到了那名婦人,“這不就是炸蘿蔔的元兇,當殺!”

李成離開座位往門口走去,與快步而至的小二撞上。

“客官您的魚面再等一等,有人出高價要了。”

即使是面對一個不大的孩子,小二無心編慌騙人哄著其坐下等著。

萬一雙方照面,說起前因後果不就是露餡了。
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能等就等,等不急就退銀子。

小二鑿補了一句:“那人是個江湖人,不好惹的主,還望您見諒。”

“不等了。”李成不能成為他人網裏的魚。

銀子要退得到櫃臺前找掌櫃,看不出明顯敵意的前提下,避一避靜觀其變。

“銀子先不結了記在賬上,下次我來吃魚面。”李成從右手邊無人的過道橫著過去,繞到門口離開。

小二:“……”

一個問題解決了,總感覺還有第二個更大的難題降臨。

搖了搖頭甩出多餘的念頭,小二轉身去同掌櫃說。

客人好說話是福氣,掌櫃松了一口氣,直面會武的婦人道:“這碗魚面您端住了,二兩銀子就成不需要這麽多。”

說著找了錢,並把多餘的銀子一塊推到婦人面前。

婦人本就不是來買魚面的,找茬的意味擺在明面上,銀子揣好面卻未動,說走就走如來時一般。

“這……”這不是坑人嗎!罵人的話就在嘴邊,要不是看在婦人給了銀子的份上,小二很想咒一句。

“人走了就好。”事情只要不出現在店裏,掌櫃就阿彌陀佛了。

小二也怕兩人有所牽扯在店裏大打出手,不僅要為打砸後的店裏花銀子補一批桌椅,傷了人一不小心被人訛詐可不得了,半年的辛苦錢得搭進去。

小本買賣十分不易,小二同掌櫃一樣,巴不得一看就不好惹的兩人盡快離開。

“去忙你的。”別杵著偷懶。

掌櫃取了一雙筷子,吃起了微溫的魚面,過了別人的手總不好再給其他客人上,大庭廣眾之下都長眼睛看著呢,只能是他自己吃了。

羊骨頭熬的底湯,涼了油都結塊了,吃著膩口得很。

掌櫃撿了碗裏的肉吃了,剩下的等會再拿到廚房熱一熱再喝。

“呃,嗬嗬!”

嘴邊的羊肉掉到櫃臺上,掌櫃雙眼鼓出眼眶,一只手捂著脖子,一只手伸進嘴裏摳著喉嚨,想要吐出剛吃下去的東西,整個人痛到渾身抽搐。

“不好了!”其他食客見此一幕,除了喊叫少有人上前,萬一上去人死了算誰的。

還有人眼珠子一轉打著歪主意,裝作一臉驚恐的跑出去,臨走時不忘從桌上順走沒吃完不曾結賬的肉包子。

有的人淡定無比的吃吃喝喝,對眼前發生的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,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姿態。

有的人跑去街上找差役,嘴上說著報官,心裏想得是掌櫃八成活不了,鼻子都流黑血了,兇手定是那名婦人無疑。

“掌櫃,掌櫃,你怎麽樣了?”小二打後院進來,見到大堂內亂糟糟的。

才發現掌櫃倒在櫃臺上痛苦的嘶吼,鼻子、耳朵流著黑血嚇得魂都快飛了,忙跑到後院去叫人來幫忙。

一人去尋大夫,一人前去報官,一人看著店堵著食客,把沒結的賬結了,看到有意賴賬的,沒好氣的大罵。

“良心被狗吃了,貪掌櫃的錢,小心找你索命。”

“怎麽說話呢你!”後悔沒早走一步,氣憤的丟下銀子,推了小二一把走人。

小二不慎被推倒在地,爬起來接著問其他人要賬,就聽後面的人說風涼話。

“飯錢給是能給,落到誰手裏可不好說。”

小二氣得臉紅脖子粗,當著眾人的面把收來的錢放到了櫃臺上。

“惺惺作態!”扔下錢冷哼一聲邁出門去,心裏老大不痛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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